何其芳:花环 葬我在荷花池内, 耳边有水蚓拖声, 在绿荷叶的灯上, 萤火虫时暗时明—— 葬我在马樱花下, 永作着芬芳的梦—— 葬我在泰山之巅, 风声鸣咽过孤松—— 不然,就烧我成灰, 投入泛(www.lz
何其芳:秋天 震落了清晨满披着的露珠, 伐木声丁丁地飘出幽谷。 放下饱食过稻香的镰刀, 用背篓来装竹篱间肥硕的瓜果。 秋天栖息在农家里。 向江面的冷雾撒下圆圆的网, 收起青鳊鱼似的乌桕叶的影子。 芦篷上满载着白霜, 轻轻摇着归泊的小桨。 秋天游戏在(www.lizhi.com)渔
何其芳:树荫下的默想 我和我的朋友坐在树荫下。六月的黄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在我们眼前,在苍翠的山岩和一片有灰瓦屋顶的屋舍之间,流着浩浩荡荡东去的扬子江。我们居高临下。这地方从前叫西山,但自从有了一点人工的装饰,一个运动场,一些花木和假山石和铺道,便成了公园。而且在这凉风时至的岩边有了茶座。 我
何其芳:秋海棠 庭院静静的。仿佛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有蛛网的檐角滑下,落在花砌间纤长的飘带似的兰叶上,微微的颤悸如刚栖定的蜻蜒的翅,最后静止了。夜遂做成了一湖澄静的柔波,停潴在庭院里,波面浮泛着青色的幽辉。 寂寞的思妇,凭倚在阶前的石栏干畔。 夜的颜色,海上的水雾一样的,香炉里氤氲的烟一样的颜
何其芳:墓 初秋的薄暮。翠岩的横屏环拥出旷大的草地,有常绿的柏树作天幕,曲曲的清溪流泻着幽冷。以外是碎瓷上的图案似的田亩,阡陌高下的毗连着,黄金的稻穗起伏着丰实的波浪,微风传送出成熟的香味。黄昏如晚汐一样淹没了草虫的鸣声,野蜂的翅。快下山的夕阳如柔和的目光,如爱抚的手指从平畴伸过来,从林叶探进
何其芳:梦后 梦中无岁月。数十年的卿相,黄梁未熟。看完一局棋,手里斧柯遂烂了。 倒不必游仙枕,就是这床头破敝的布函,竟也有一个壶中天地,大得使我迷悯──说是欢喜又象哀愁。 孩提时看绘图小说,画梦者是这样一套笔墨:头倚枕上,从之引出两股缭绕的线,象轻烟,渐渐向上开展成另外一幅景色。叫我现在来
何其芳:老人 我想起了几个老人: 首先出现在我的记忆里的是外祖母家的一个老仆。我幼时常寄居在外祖母家里。那是一个巨大的古宅,在苍色的山岩的脚下。宅后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下面一个遮满浮萍的废井,已成了青蛙们最好的隐居地方。 我怯惧那僻静而又感到一种吸引,因为在那几乎没
何其芳:黄昏 马蹄声,孤独又忧郁地自远至近,洒落在沉默的街上如白色的小花朵。我立住。一乘古旧的黑色马车,空无乘人,纡徐地从我身侧走过。疑惑是载着黄昏,沿途散下它阴暗的影子,遂又自近至远地消失了。 街上愈荒凉。暮色下垂而合闭,柔和地,如从银灰的归翅间坠落一些慵倦于我心上。我傲然,耸耸肩,脚下发
何其芳:独语 设想独步在荒凉的夜街上一种枯寂的声响固执地追随着你,如昏黄的灯光下的黑色影子,你不知该对它珍爱抑是不能忍耐了:那是你脚步的独语。 人在孤寂时常发出奇异的语言,或是动作。动作也是语言的一种。 决绝的离开了绿蒂的维特,独步在阳光与垂柳的堤岸上,如在梦里。诱惑的彩色又激动了他作画家
何其芳:迟暮的花 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早晨象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听见一阵高飞的云雀的歌唱,正如望着碧海想看见一片白帆。 夕阳是时间的翅膀,当它飞遁时有一刹那极其绚烂的展开。于是薄暮。于是我忧郁地又平静地享受着许多薄暮在臂椅里,存街上,或者在荒废的园子里。是
何其芳:哀歌 ……象多雾地带的女子的歌声,她歌唱一个充满了哀愁和爱情的古传说,说着一位公主的不幸,被她父亲禁闭在塔里,因为有了爱情。阿德荔茵或者色尔薇。 奥蕾丽亚或者萝拉。法兰西女子的名字是柔弱而悦耳的,使人想起纤长的身段,纤长的手指。西班牙女子的名字呢:闪耀的,
何其芳作品_何其芳散文诗歌集
叶灵凤:归来 《白叶杂记》之七 造物者大约因为不甘于眼见两个不应享幸福的人儿自己创出了自己的幸福,于是便在暗中埋下了一丝祸根,播成无底的烦恼。在这无可避免的权威之下的喘息者,眼见得自己做了命运的牺牲,丧失了珍爱的同椿,然而又无法可想,于是只好在痛彻心髓的悲苦中,含了两眶热泪,听着朋友的规劝,
叶灵凤:灵魂的归来偷生 《白叶杂记》之六 在绚烂的春光中,本不应再偷生的我,只因了责任的关系只得又腆颜苟活了。近日,因了朋友的敦劝,更从上海暂时转徙到了这曾经飘扬过十里锦帆的扬州。 扬州,在平日,我也曾艳羡过她往昔的繁华,我曾憧憬过那二十四桥上的萧声,那瘦西湖畔的垂柳,柳荫中的书艇,艇上的
叶灵凤:人去后 《白叶杂记》之五 在这世界上,“神秘”和“不可思议”假若尚有存在的可能时,那我现在心中的感觉,简直是最神秘最不可思议的了。我现在真不能讲出我心中的感觉,究是怎样。我只觉得我心中空空洞洞,凄凄凉凉;我心灰意懒,我好像已被劫夺了一切
叶灵凤:惜别 《白叶杂记》之四 我将眼睛闭起,想像在一间小房之内,两人面对面俯首坐着,黯然无语;时间是深夜,空气极静谧。灯油尽了,台上只有一支洋烛,被从没有关紧的窗隙中透进的夜风吹得火焰摇摇不定,一颗颗的白热的融蜡只是从上面继续的淋下……—&mdash
叶灵凤:迁居 《白叶杂记》之三 近来我的性格的确是变了。在以前的时候,我对于什么事都是冷淡、嫉视、恶嫌。我能唾吐那自命努力求进的人,我能嘲笑那颠倒在绯色的雾围气中的同伴;假若有人在文章上说他近来是怎样地无聊,怎样地寂寞,我看了总要发一声冷笑,嗤他是没有脱尽文人的旧习,太没有涵蓄。 不料讲人
叶灵凤:心灵的安慰 《白叶杂记》之一 几年以来,都是喜欢将头发乱蓬在头上不加梳理,但是近来忽然变了,却又喜欢用一顶小帽子将它压得很光,而且时常会止不住的走到镜子前去照——这种变迁的原动力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自己没有力量旧阻止这样做而已。有人对我说蓬头发的
叶灵凤:梦的纪实 《白叶杂记》序 是一个和艳的上午,我一人在街上闲走。在熙攘的行人中,无意间我偶然瞥见了一位握着两枝桃花的少女。 “……”我几乎要停住脚喊了出来,但是突然我又遏止住了我自己。 由这不意的相逢,我想起了过去的去年,过去的去
叶灵凤:金镜 《红灯小撷》之二 案上有一面金质的镜架,架上覆了一幅茜红色的纱幔;茜幔沉沉,从来不轻易去揭动。 尤其在这几日,绝望的悲哀像泰山样的压住了这薄薄的一层,使弱小的灵魂连辗动的勇气也没有。虽是有时风吹幔动,似是说出了她自己也不甘这样的压迫。然而,这样的反抗有什么用呢? 追回起昔日
叶灵凤:芳邻 《白叶杂记》之二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玫瑰花园中劫后余生的我,近来除了读书和想实现梦中的事业以外,对于其他的一切差不多都灰了心。 有时在路上或坐在车中,瞥见两旁成阵掠过去的窈窕袅娜的身影,总不能引起我凝眸或回首的一顾。面对面呼吸着少女的
叶灵凤:秋怀 《红灯小撷》之一 一阵有凉意的微风,缓缓地逼进窗口,拂动灯穗,吹到了我的脸上。我不觉将埋在书中的双眼抬起移到窗外,窗外黝黑,只有一盏邻家的电灯从绿纱障中隐隐透出。 啊,秋来了!一年容易,似曾相识的动人的秋风又来了! 一提起了秋字,像一位出世的忘人突然又发现了他忍痛勉强抛开的
叶灵凤:红灯小撷 《红灯小撷》序 许是因为秋深了的原故,近来心中凄凉得厉害。 在西风瑟瑟的寂静的深夜里,我耐不住这派新愁,于是我便写出了这下面的几段小文——“红灯小撷。” 写好后,自己念念,再低头去回忆那些以往的美梦,确是能使我凄然感动。然
叶灵凤:偶成 《她们》之十一 在开往靶子场的一路电车中,上来了一个很时髦的年轻女人,脸儿很俊俏,几乎比你比我都好看。黑裙,穿一件柠檬色的小衫。嘴唇上涂了樱红,提着极精致的钱袋。 我正在低头读莫泊桑的《Notre Coeur》,憧憬着那些以爱情为儿戏的巴黎妇人。我见她上来了,天地良心,我竟不
叶灵凤:白日的梦 《她们》之十 我在读Flaubert的Madame Bovary,是读到Bovary每天背着她的丈夫从床下偷偷地跑出去,在花园里会她的情人的一段。我心里有点跳,头也似乎昏眩:是天气不好吧?我想。 偶然低首,嗅着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香气,我更有点靡靡的意味。眼睛模糊了起来,不
叶灵凤:谎 《她们》之九 许久没有回到故国来的他,在旅馆住下的第一夜,在没有去拜访任何朋友之先,就由了侍者的指导,走进金屋跳舞场去。今晚是星期六,是Fancy dress。 Mask,黑的遮眼,夜礼服,奇炫惊骇的艳妆,粉香,酒气,烟,颤动的肉体,耀眼的华服,这灯光晕红中波动着的一切,都是他
叶灵凤:手套 《她们》之八 微雪的一个下午,梅君翻起了大衣的高领,尽是在红星馆的大门前徘徊。北风挟了雪花从玻璃天幕下飞进来在他的脸上乱舞,他只得将头低下,将帽子拉得更低一点。 看看时钟,已经是三点三刻。 “再等一刻钟,丽丽就可以下班了。”梅君自己向自己宽慰。 本
叶灵凤:贺柬 《她们》之七 “你可知道她还到鲁森堡去么?” “不去了,先生。” “她还到那个教堂里去做Mass么?” “她也不到那里去了。” “她还住在那间房子里么?&rdqu
叶灵凤:送别 《她们》之六 从影戏院中散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近八点了。我要送她回到家里去,她不肯,她说怕路上会有熟人遇见。 “遇见熟人又怕什么?我明夜就要乘船到天津去了,你今晚还这样的狠心!” “什么?你明天到天津去?我怎没有听你说起过?”她
叶灵凤:玫瑰 《她们》之五 前天写信给她,约她今天下午到我此地来。上午我出去买了四朵猩红色的玫瑰,来插在一座黄色的花瓶中。我将房间收拾好了,我静候着她来。 有风。从窗中望出去,天色很沉滞。望着萧萧的街道,光秃的树枝,外间似乎很冷。然而我房中有火,我什么也不觉得。 下午她如约来了。一走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