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凤:他 《她们》之一 早晨的太阳从青纱的窗帏中射了进来。 他,一个二十一岁的美好的少年,一个走进跳舞场中能使许多女太太和小姐们都回首的少年——太太们是敢公开的指着他谈论,缄默的小姐却只好在心里向他微笑——正裹着一条洁白的被单在沉睡着。睡中
叶灵凤:闲居 《双凤楼随笔》之八 下雨时关上窗子,天晴了重行打开,这是谁都能理会的事。但是窗子在下雨时依旧开着,天晴了仍然被关着的也是很多。 至于我,见了太阳出来,早一刻因雨而关上的窗子此刻又打开了。这样,你们该不能再说我是不识时务的吧?我不仅是识时务,我还能追随而适应时务哩! 孩子被母
叶灵凤:霉的素描 《双凤楼随笔》之七 梅雨期内。什么东西都发了霉,心境似乎也一样的蒙上了一层绿菌。 拈起了笔,蘸上墨水,想在摊在面前已经许久了的原稿纸上写一点东西,但是除了笔尖上饱含的墨水外,什么都是空洞,什么也写不下。 窗外是骤雨初晴的灰白色厚绵绵的天空,靶子场射击练习的枪声像啄木鸟声
叶灵凤:画 《双凤楼随笔》之六 宿雨初晴,灰白色厚密的天空下,横着一带墨绿的丛林,树的下面掩映着几间纵横的瓦屋,一条赭黄色蜿蜒的小路,路的前面便是一派铺满了油绿色浮萍的池塘,一两方突出的草丛疏疏的散落在池面。 这是一幅绝妙的风景画题材。坐在窗下对望着,我不觉起了画意。 想到画,像一位久别
叶灵凤:河 《双凤楼随笔》之五 巴黎有一条莱茵河,河的两岸除了一些伟大的建筑外,河里有碧绿的流水,水面上有往来不绝的Bateaux Parisiens,另一面更有一排光怪陆离的旧书店。在这晴暖的秋日下午,踏着黄叶,晒着软洋洋的阳光,在这河岸两旁闲步一会,随意翻几册在那里陈列着的旧书,这是多么
叶灵凤:黄瓜 《双凤楼随笔》之四 蓄意要去了许久的西湖,终于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实现了。于是在一个晴暖的上午,一座吐煤烟的怪物便将几条不甚肥壮的黄瓜从沪杭道上运到了杭州。 几年不见的杭州市,一切都与杭州人的说话一般,似乎仍是重温旧梦,不见有怎样新鲜的气味。 小小的变迁原也是有的,这只要从电
叶灵凤:牵牛 《双凤楼随笔》之二 春天的时候,我们左近有一家人家搬了,园里遗下一些蓬蓬的野草,几丛美人娇,野草丛中还有一些牵牛花新生的幼芽。 去年未搬到这里之先,我们来看姊姊的时候,仿佛记得有几家在门前种了一排牵牛花,藤蔓一直牵到凉台上,绿荫荫的组成了一张绝妙的天幕。那时我们还住在听车楼,
叶灵凤:家园纪事 《双凤楼随笔》之一 花匠挑着一棵开满了白花的树,走过我们的门前,向我们说: “先生,这是梅树,你们要么?过几个月可以结这样大的梅子。”花匠说着用手这样比了起来,我们仿佛看见像玛瑙一样的累累的梅子。 “真能结梅子那才有趣!”
叶灵凤:香港的野鸟 俗语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是鸟类学家告诉我们,世上的乌鸦有二十多种。就是香港这样弹丸之地,也有三种以上不同的乌鸦。但是对于一般人是无须知道这样精密的分类的,我们只要知道那种全身是乌黑,叫起来呱呱讨人厌的东西是乌鸦就已经足够了。对于其他的鸟类,可说也
叶灵凤:猪屎渣 猪屎渣,又名猪屎雀,是一种青黑色的白胸小鸟,尾巴很长,喜欢在垃圾堆、荒地、山沟水边,以及人家园地里觅食。行路时尾巴向上一翘一翘的。它们不很怕人,见人来了唧的一声飞走,人走开了又飞回原地。这是香港最常见的一种小鸟,并且,既名为猪屎渣,顾名思义,可知也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种小鸟。从前
叶灵凤:中山陵所见 去年秋天,路过故乡南京,我去了中山陵一次,同行的有许多是海外归国观光的华侨,人数相当多,扶老携幼,拖男带女,有不少都是不远万里,全家从非洲和加拿大回国来观光的。 海外华侨提到孙中山先生,总是感到十分亲切的,因此对于南京中山陵的现状特别关怀,尤其因为近年海外有人散播谣言,说
叶灵凤:指甲 在时髦贵妇人的梳妆台上,有一种叫作Cutex的黑色红边的小盒,里面是盛着专门修饰指甲用的种种油膏的。 一般都市上的美容室,秘密卖淫的女子也用这种油膏兼营给顾客们修饰指甲的副业。 来修饰指甲的顾客不仅是女子,许多大裤脚管的男性也要来尝试这种类似按摩的滋味。 指甲是值得这样珍视
叶灵凤:煤烟 在北方,客人来了的时候,主人在请坐倒茶之先,还有一种不可少的款待,便是倒水请客人洗脸。据说这是因为北方风多,灰沙厚,路政又不良,一出门便是满身满脸的灰沙,连耳朵和鼻孔里都是,所以进了门非洗脸不可,但是江南向来是十里春风,山明水秀,除了天热满头大汗时要请你洗脸以外,这种规矩是很少有
叶灵凤作品_叶灵凤散文
林海音:我的童玩(2) 挝子儿 北方的天气,四季分明。孩子们的游戏,也略有季节的和室内外的分别。当然大部分动态的在室外,静态的在室内。女孩子以女红兼游戏是在室内多,但也有动作的游戏,是在室内举行的,那就是“挝子儿”。 挝子儿的用具有多种,白果、桃核、布袋、玻璃球,都
林海音:蔡家老屋 夏天的晚上,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听叔叔、婶婶、舅妈们讲故事,是我们最高兴的事了。 在各式各样的故事里,鬼故事最好听,无论重复多少次,我们都不嫌多。 我知道,你也喜欢听鬼故事。 有一个最好听的鬼故事,是发生在蔡公公的家里。 在镇的尽头,通到田里的路上,有一栋红砖的楼房,
林海音:虎坊桥 常常想起虎坊大街上的那个老乞丐,也常想总有一天把他写进我的小说里。他很脏、很胖。脏,是当然的,可是胖子做了乞丐,却是在他以前和以后,我都没有见过的事;觉得和他的身份很不衬,所以才有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吧!常在冬天的早上看见他,穿着空心大棉袄坐在我家的门前,晒着早晨的太阳在拿虱子。他
林海音:念远方的沉樱 回想我和沉樱女士的结识,是在1956年的夏天,我随母亲带着三岁的女儿阿葳,到老家头份去参加堂弟的婚礼。上午新妇娶进门,下午有一段空时间,我便要求我的堂的、表的兄弟姊妹们,看有谁愿意陪我到斗焕坪去一趟。我是想做个不速客,去拜访在大成中学教书的陈(沉樱)老师,不知她是否在校。
林海音:秋游狮头山 到了我的家乡头份,狮头山已经近在眼前。几次还乡堂兄弟们都邀我上山一游,可是每次都因为家事羁身,不得不匆匆赶回台北,去狮头山的心愿已经许下三年了。 这次因为星期日后面跟着国父诞辰,难得两个假日连在一起,我们正在盘算如何打发时,恰好今春阿里山的游伴蔡先生夫妇来进游狮头山,同行
林海音:骑毛驴儿逛白云观 很久不去想北平了,因为回忆的味道有时很苦。我的朋友琦君却说:“如果不教我回忆,我宁可放下这枝笔!”因此编辑先生就趁年打劫,各处拉人写回忆稿。她知道我在北平住的时候,年年正月要骑毛驴儿逛一趟白云观,就以此为题,让我写写白云观。 白云观事实上没有
林海音:冬青树 为了舅母的六十整寿,我冒着酷暑到台北来。表哥表妹两对夫妇都早到了,只等迟到的我。 我进门放下手提箱高声喊:“阿妗,我到啦!”从厨房的甬道里发出一迭声的“啊,跟着拥出了表妹和表嫂,表哥和表妹夫也从舅舅的书房跑出来,舅母矮矮胖胖,又是放足,她擦
林海音:一张地图 瑞君、亦穆夫妇老远地跑来了,一进门瑞君就快乐而兴奋地说: “猜,给你带什么来了?” 一边说着,她打开了手提包。 我无从猜起,她已经把一叠纸拿出来了: “喏!”她递给了我。 打开来,啊!一张崭新的北平全图! &ldqu
林海音:台上、台下 礼拜六的下午,我常常被大人带到城南游艺园去。门票只要两毛(我是挤在大人的腋下进去的,不要票)。进去就可以有无数的玩处,唱京戏的大戏场,当然是最主要的,可是那里的文明戏,也一样的使我发生兴趣,小鸣钟,张笑影的“锯碗丁”“春阿氏”
林海音:卖冻儿 如果说北平样样我都喜欢,并不尽然。在这冬寒天气,不由得想起了很早便进入我的记忆中的一种人物,因为这种人物并非偶然见到的,而是很久以来就有的,便是北平的一些乞丐。 回忆应当是些美好的事情,乞丐未免令人扫兴,然而它毕竟是在我生活中所常见到的人物,也因为那些人物,曾给了我某些想法。
林海音:挤老米 读了朱介凡先生的“晒暖”,说到北方话的“晒老爷儿”“挤老米”,又使我回了一次冬日北方的童年。 冬天在北方,并不一定是冷得让人就想在屋里烤火炉。天晴,早上的太阳光晒到墙边,再普照大地,不由得就想离开火炉,还
林海音:文津街 常自夸说,在北平,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家,其实,手边没有一张北平市区图,有些原来熟悉的街道和胡同,竟也连不起来了。只是走过那些街道所引起的情绪,却是不容易忘记的。就说,冬日雪后初晴,路过驾在北海和中海的金鳌玉靓桥吧,看雪盖满在桥两边的冰面上,一片白,闪着太阳的微微的金光,漪澜堂到五
林海音:陈谷子、烂芝麻 如姐来了电话,她笑说:“怎么,又写北平哪!陈谷子,烂芝麻全掏出来啦!连换洋取灯儿的都写呀!除了我,别人看吗?” 我漫写北平,是因为多么想念她,写一写我对那地方的情感,情感发泄在格子稿纸上,苦思的心情就会好些。它不是写要负责的考据或掌故,因此我敢
林海音:排队的小演员 听复兴剧校叶复润的戏,身旁有人告诉我,当年富连成科班里也找不出一个像叶复润这样小年纪,便有这样成就的小老生。听说叶复润只有十四足岁,但无论是唱工还是做派,都超越了一般“小孩戏剧家”的成绩。但是在那一群孩子里,他却特别显得瘦弱,娇小。固然唱老生的外形
林海音:蓝布褂儿 竹布褂儿,黑裙子,北平的女学生。 一位在南方生长的画家,有一年初次到北平。住了几天之后,他说,在上海住了这许多年,画了这许多年,他不喜欢一切蓝颜色的布。但是这次到了北平,竟一下子改变了他的看法,蓝色的布是那么可爱,北平满街骑车的女学生,穿了各种蓝色的制服,是那么可爱! 刚
林海音:看华表 不知为什么,每次经过天安门前的华表时,从来不肯放过它,总要看一看。如果正挤在电车(记得吧,三路和五路都打这里经过)里经过,也要从人缝里向车窗外追着看;坐着洋车经过,更要仰起头来,转着脖子,远看,近看,回头看,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假使是在华表前的石板路上散步(多么平坦、宽大、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