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地山:枯杨生花 秒,分,年月, 是用机械算的时间。 白头,绉皮, 是时间栽培的肉身。 谁曾见过心生白发? 起了皱纹? 心花无时不开放, 虽寄在愁病身、老死身中, 也不减他的辉光。 那么,谁说枯杨生花不久长? “身不过是粪土”,...
许地山:醍醐天女 相传乐斯迷是从醍醐海升起来的。她是爱神的母亲,是保护世间的大神卫世奴的妻子。印度人一谈到她,便发出非常的钦赞。她的化身依婆罗门人的想象,是不可用算数语言表出的。人想她的存在是遍一切处,遍一切时;然而我生在世间的年纪也不算少了,怎样老见不着她的影儿?我在印度洋上曾将这个疑问向一
许地山:归途 她坐在厅上一条板凳上头,一手支颐,在那里纳闷。这是一家佣工介绍所。已经过了糖瓜祭灶的日子,所有候工的女人们都已回家了,惟独她在介绍所里借住了二十几天,没有人雇她,反欠下媒婆王姥姥十几吊钱。姥姥从街上回来,她还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好象不理会的样子。 王姥姥走到厅上,把买来的年
许地山:海角的孤星 一走近舷边看浪花怒放的时候,便想起我有一个朋友曾从这样的花丛中隐藏他的形骸。这个印象,就是到世界的末日,我也忘不掉。 这桩事情离现在已经十年了。然而他在我的记忆里却不象那么久远。他是和我一同出海的。新婚的妻子和他同行,他很穷,自己买不起头等舱位。但因新人不惯行旅的缘故,他
许地山:法眼 “前几个月这城曾经关闭过十几天,听说是反革命军与正革命军开仗的缘故。两军的旗号是一样的,实力是一样的,宗旨是一样的,甚至党纲也是一样的。不过,为什么打起来?双方都说是为国,为民,为人道,为正义,为和平……为种种说不出来的美善理想,所以打仗的
许地山:街头巷尾之伦理 在这城市里,鸡声早已断绝,破晓的声音,有时是骆驼的铃铛,有时是大车的轮子。那一早晨,胡同里还没有多少行人,道上的灰土蒙着一层青霜,骡车过处,便印上蹄痕和轮迹。那车上满载着块煤,若不是加上车夫的鞭子,合着小驴和大骡的力量,也不容易拉得动。有人说,做牲口也别做北方的牲口,一
许地山:换巢鸾凤 一、歌声 那时刚过了端阳节期,满园里的花草倚仗膏雨的恩泽,都争着向太阳献它们的媚态。——鸟儿、虫儿也在这灿烂的庭园歌舞起来,和鸾独自一人站在啭鹂亭下,她所穿的衣服和槛下紫蚨蝶花的颜色相仿。乍一看来,简直疑是被阳光的威力拥出来的花魂。她一手用蒲葵扇挡住
许地山:三博士 窄窄的店门外,贴着“承写履历”、“代印名片”、“当日取件”、“承印讣闻”等等广告。店内几个小徒弟正在忙着,踩得机轮轧轧地响。推门进来两个少年,吴芬和他的朋友穆君,到柜台上。 吴先生
许地山:在费总理的客厅里 费总理的会客厅里面的陈设都能表示他是一个办慈善事业具有热心和经验的人。梁上悬着两块“急公好义”和“善与人同”的匾额,自然是第一和第二任大总统颁赐的,我们看当中盖着一方“荣典之玺”的印文便可以知道。
许地山:商人妇 “先生,请用早茶。”这是二等舱的侍者催我起床的声音。我因为昨天上船的时候太过忙碌,身体和精神都十分疲倦,从九点一直睡到早晨七点还没有起床。我一听侍者的招呼,就立刻起来,把早晨应办的事情弄清楚,然后到餐厅去。 那时节餐厅里满坐了旅客。个个在那里喝茶,说闲
许地山:爱流汐涨 月儿的步履已踏过嵇家的东墙了。孩子在院里已等了许久,一看见上半弧的光刚射过墙头,便忙忙跑到屋里叫道:“爹爹,月儿上来了,出来给我燃香罢。” 屋里坐着一个中年的男子,他的心负了无量的愁闷。外面的月亮虽然还像去年那么圆满,那么光明,可是他对于月亮的情绪就
许地山:命命鸟 敏明坐在席上,手里拿着一本《八大人觉经》,流水似地念着。她的席在东边的窗下,早晨的日光射在她脸上,照得她的身体全然变成黄金的颜色。她不理会日光晒着她,却不歇地抬头去瞧壁上的时计,好像等什么人来似的。 那所屋子是佛教青年会的法轮学校。地上满铺了日本花席,八九张矮小的几子横在两边
许地山:别话 素辉病得很重,离她停息的时候不过十二个时辰了。她丈夫坐在一边,一手支颐,一手把着病人的手臂,宁静而恳挚的眼光都注在他妻子的面上。 黄昏的微光一分一分地消失,幸而房里都是白的东西,眼睛不至于失了它们的辨别力。屋里的静默,早已布满了死的气色,看护妇又不进来,她的脚步声只在门外轻轻地
许地山:上景山 无论那一季,登景山,最合宜的时间是在清早或下午三点以后。晴天,眼界可以望到天涯底朦胧处;雨天,可以欣赏雨脚底长度和电光底迅射;雪天,可以令人咀嚼着无色界底滋味。 在万春亭上坐着,定神看北上门后底马路(从前路在门前,如今路在门后),尽是行人和车马,路边底梓树都已掉了叶子。不错,
许地山:先农坛 曾经一度繁华过底香厂,现在剩下些破烂不堪的房子,偶尔经过,只见大兵们在广场上练国技。望南再走,排地摊底犹如往日,只是好东西越来越少,到处都看见外国来底空酒瓶,香水樽,胭脂盒,乃至簇新的东洋瓷器,估衣摊上的不入时底衣服,“一块八”、“两块四&r
许地山:梨花 她们还在园里玩,也不理会细雨丝丝穿入她们的罗衣。池边梨花的颜色被雨洗得更白净了,但朵朵都懒懒地垂着。 姊姊说:"你看,花儿都倦得要睡了!" 待我来摇醒它们。 姊姊不及发言,妹妹的手早已抓住树枝摇了几下。花瓣和水珠纷纷地落下来,铺得银片满地,煞是好玩。
许地山:铁鱼底鳃 那天下午警报的解除信号已经响过了。华南一个大城市的一条热闹马路上排满了两行人,都在肃立着,望着那预备保卫国土的壮丁队伍游行。 队伍过去之后,路边闪出一个老头,头发蓬松得像戴着一顶皮帽子,穿的虽然是西服,可是缝补得走了样了。他手里抱着一卷东西,匆忙地越过巷口,不提防撞到一个人
许地山:命命鸟 敏明坐在席上,手里拿着一本《八大人觉经》,流水似地念着。她的席在东边的窗下,早晨的日光射在她脸上,照得她的身体全然变成黄金的颜色。她不理会日光晒着她,却不歇地抬头去瞧壁上的时计,好像等什么人来似的。 那所屋子是佛教青年会的法轮学校。地上满铺了日本花席,八九张矮小的
许地山:《落花生》 我们家的后园有半亩空地,母亲说:“让它荒着怪可惜的,你们那么爱吃花生,就开辟出来种花生吧。”我们姐弟几个都很高兴,买种,翻地,播种,浇水,没过几个月,居然收获了。 母亲说:“今晚我们过一个收获节,请你们父亲也来尝尝我们的新花生,好不好?
许地山作品_许地山散文集
朱天文:林黛玉的一生为求一个绝对 《红楼梦》里有三个人,皆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贾宝玉、林黛玉和晴雯。 林黛玉不比妙玉的自离于大观园之外,黛玉、宝玉跟晴雯皆长在大观园人情世故的礼仪中,黛玉的处境,比别人又更是多一番小心谨慎。宝玉尽管刁钻古怪的毛病,亦如贾母所说,若他还
朱天文:乔太守新记 忽然有许多读者写信来在找《乔太守新记》,于是皇冠决定重印这本书。八年前的书,收集了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写的九篇小说,现在再来翻读,虽然不至于到想要把它灭迹的地步,亦处处教我心惊肉跳,往往竟不能读完一篇,赶快扔下了。 年轻的时候,自怜自负各种的幼稚,只因为年轻,似乎就都可以被
朱天文:肉身菩萨 今年的夏天像他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太阳永远直直地从当空射下,万物没有影子。那年的大气层八成还没有被污染,山河丽于地,一走出屋子,就给银晃晃的白天照得认不得路。他失身给他们村子里篮球打得最好的贾霸。 贾霸的篮球,神的!不是盖。 他被贾霸推到墙壁上。贾霸吐出来的呼吸弥漫在屋
朱天文:世纪末的华丽 这是台湾独有的城市天际线,米亚常常站在她的九楼阳台上观测天象。依照当时的心情,屋里烧一土撮安息香。 违建铁皮屋布满楼顶,千万家篷架像森林之海延伸到日出日落处。 我们需要轻质化建筑,米亚的情人老段说。老段用轻质冲孔铁皮建材来解决别墅开天窗或落地窗所产生的日晒问题。米亚的
朱天文:小毕的故事 小毕跟我小学同班,又是隔壁邻居,当初搬来村子里,毕家已在此地住了十几年。记得第一次看到小毕是搬来当天,我在院子搬花盆,靠着竹篱笆将花一盆盆摆好,忽然篱笆那边蔷蔽花丛里有人喊我:“喂!”抬头一看,呸,是个黑头小男生,走过去,他说:“我知道你
朱天文作品_朱天文散文集
林文月:记忆中的一爿书店 有时候我觉得疑惑不解,人的一生之中,到底是因为受到一些人的影响或一些事的启示而使他奋发上进,乃至成为不朽的伟人呢,还是因为这个人物已为众人所瞩目,故而他所遭遇的人与事就要变成众口传颂的故事?例如孟母三迁的故事,究竟是因为孟轲有一位贤惠母亲,影响其一生,并奠定孟夫子日后
林文月:给母亲梳头发 这一把用了多年的旧梳子,滑润无比,上面还深染着属於母亲的独特发香。我用它小心翼翼地给坐在前面的母亲梳头;小心谨慎,尽量让头发少掉落。 天气十分晴朗,阳光从七层楼的病房玻璃窗直射到床边的小几上。母亲的头顶上也耀着这初夏的阳光。她背对我坐着,花白的每一茎发根都清清楚楚可见。
林文月:读中文系的人 三月底和四月初的两个星期五晚上,我曾应邀到清华大学讲演两次。这是在清大理学院院长沈君山教授的构想下推出的一系列社会科学及人文科学课程的一部分。我负责讲“中国文学”部分。在每次三小时的两回讲演中,我第一回的题目是:“中国文学潮流概说&rd
林文月:一位医生的死亡 父亲原来是一位勤奋且生命力极强的人,但晚年因为糖尿病引起的血管阻塞致腿部下半段坏死。两个月之内锯除膝盖下方的左右双腿,保住了性命。九十高龄而施行如此大的手术,居然得以继续生存五年,不得不归功于现代医术的高明,但父亲强烈的求生意志必也是一大原因。只是继续存活的那五年,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