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也是爱情 一 下班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一对带雾的眼睛。 “是不是要回家?”她低低地问。 “你应该说,是不是要回宿舍?我是没有家的。”他微笑着说。 “对不起,我习惯了说回家,因为我是有家的。那么你是不是要回宿舍?&rdqu
罗兰:陌生的爱情 一 她是个美丽而又寂寞的女人。不是没有人爱她,而是她从未重视过他们的爱。她拒绝那些减惶诚恐的爱情,仿佛它们会玷辱了她。 二 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 女的很漂亮,约有二十五六岁,成熟得像5月里的杏。男的四十多岁,瘦瘦高高的个子,见人说话的时候,有着一种特殊的礼貌,礼貌之中
罗兰:夜阑人静 一 她卷好了头发,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一层油质面霜。从嘴唇四周绕着圆形,用两根手指按摩嘴角边柔软的皮肤。细致的手指涂着与口红同色的寇丹。现在口红已在油质面霜下褪去了。再上去,加上另一只手,沿着双颊接到眼部,那是一双轮廊很美的眼睛,只是缺少了那份对世事热切好奇的光亮,显得有些迷茫。
罗兰:春晓 一 她从摊在办公桌的稿纸上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 他正从旁边走过。他那件大花格子的夏威夷衫显得他更骄傲了些。香烟衔在嘴上,烟雾直往他眼睛上扑,那对黑而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讨厌!”她心里想。但是她的眼睛随着他转。“走路的样子倒是蛮潇洒的!皮
罗兰作品_罗兰散文集
罗兰:变 有一年冬天。 北方,靠着海港,有几幢新建的考究的宿舍。 天气很冷,下着雪。 这雪已经下了一整天了,现在是黄昏时分,还在下着。无声的雪花,大片大片地飘下来,一层一层地落在已经有一尺多厚的雪地上,也落在屋顶上和树枝上。 他由港口工程处下了班,公家的吉普把他送到这排宿舍的一个门前。
琦君:长沟流月去无声 婉若批完最后一本周记,推开本子,看看腕表,已经是深夜一时。她伸伸懒腰,打了个呵欠,觉得肚子有点饿。打开壁橱,取出饼干盒来,一摇却是空空的,才想起在屋里蜷缩了一个下午,忘了去福利社买点心了。再拉开抽屉,抽屉里一个瘪瘪的报纸小包里还剩下几粒花生米。打开来拣一粒丢在嘴里嚼,偏偏
琦君:七月的哀伤 一 七月里下午炎热的太阳,晒在天井中央青石板走道上。晒得青石板亮晶晶,白晃晃的,像蒙上一层薄霜。云弟却赤裸着上身,跪在中间那块最亮最宽的石板上。头发里,额角上,冒着黄豆大的汗珠,汗珠一直往下淌,滴在湿淋淋的短裤腰上。短裤贴着屁股,裤脚管撕破了一大块,挂在大腿上滴水。 我站
琦君:母亲的书 母亲在忙完一天的煮饭,洗衣,喂猪、鸡、鸭之后,就会喊着我说:「小春呀,去把妈的书拿来。」 我就会问:「哪本书呀?」 「那本橡皮纸的。」 我就知道妈妈今儿晚上心里高兴,要在书房里陪伴我,就着一盏菜油灯光,给爸爸绣拖鞋面了。 橡皮纸的书上没有一个字,实在是一本「无字天书」。
琦君:桂花雨 中秋节前后,就是故乡的桂花季节。中秋节前后,就是故乡的桂花季节。一提到桂花,那股子香味就彷佛闻到了。一提到桂花,那股子香味就仿佛闻到了。桂花有两种,月月开的称木樨,花朵较细小,呈淡黄色,台湾好像也有,我曾在走过人家围墙外时闻到这股香味,一闻到就会引起乡愁。桂花有两种,月月开的称木
琦君:妈妈的手 忙完了一天的家务,感到手膀一阵阵的酸痛,靠在椅子里,一边看报,一边用右手捶着自己的左肩膀。儿子就坐在我身边,他全神贯注在电视的荧光幕上,何曾注意到我。我说:“替我捶几下吧!” “几下呢?”他问我。 “随你的便。&l
琦君:金盒子 记得五岁的时候,我与长我三岁的哥就开始收集各色各样的香烟片了。经过长久的努力,我们把《封神榜》香烟片几乎全部收齐了。我们就把它收藏在一只金盒子里——这是父亲给我们的小小保险箱,外面挂着一把玲珑的小锁。小钥匙就由我与哥哥保管。每当父亲公馀闲坐时,我们就要捧出
琦君:髻 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把青丝梳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白天盘成了一个螺丝似的尖髻儿,高高地翘起在后脑,晚上就放下来挂在背后。我睡觉时挨着母亲的肩膀,手指头绕着她的长发梢玩儿,双妹牌生发油的香气混着油垢味直薰我的鼻子。有点儿难闻,却有一份母亲陪伴着我的安全感,我就呼呼地睡着了。 每年的七月初
琦君:《春酒》 农村的新年,是非常长的。过了元宵灯节,年景尚未完全落幕。还有个家家邀饮春酒的节目,再度引起高潮。在我的感觉里,其气氛之热闹,有时还超过初一至初五那五天新年呢。原因是:新年时,注重迎神拜佛,小孩子们玩儿不许在大厅上、厨房里,生怕撞来撞去,碰碎碗盏。尤其我是女孩子,蒸糕时,脚都不许
琦君:粽子里的乡愁 异乡客地,越是没有年节的气氛,越是怀念旧时代的年节情景。 端阳是个大节,也是母亲大忙特忙、大显身手的好时光。想起她灵活的双手,裹着四角玲珑的粽子,就好像马上闻到那股子粽香了。 母亲的粽子,种类很多,莲子红枣粽只包少许几个,是专为供佛的素粽。荤的豆沙粽、猪肉粽、火腿粽可以
琦君:读书琐忆 我自幼因先父与塾师管教至严,从启蒙开始,读书必正襟危坐,面前焚一炷香,眼观鼻,鼻观心,苦读苦背。桌面上放十粒生胡豆,读一遍,挪一粒豆子到另一边。读完十遍就捧着书到老师面前背。有的只读三五遍就琅琅地会背,有的念了十遍仍背得七颠八倒。老师生气,我越发心不在焉。肚子又饿,索性把生胡豆
琦君作品_琦君散文集
孙犁:伙伴的回忆 一 忆侯金镜 一九三九年,我在阜平城南庄工作。在一个初冬的早晨,我到村南胭脂河边盥洗,看见有一支队伍涉水过来。这是一支青年的、欢乐的、男男女女的队伍。是从延安来的华北联大的队伍,侯金镜就在其中。 当时,我并不认识他。我也还不认识走在这个队伍中间的许多戏剧家、歌唱家、美术家
孙犁:清明随笔 ——忆邵子南同志 邵子南同志死去有好几年了。在这几年里,我时常想起他,有时还想写点什么纪念他,这或者是因为我长期为病所困苦的缘故。 实际上,我和邵子南同志之间,既谈不上什么深久的交谊,也谈不上什么多方面的了解。去年冯牧同志来,回忆那年鲁艺文学系,从敌
孙犁:暑期杂记 思念文会 近日,时常想念文会,他逝世已有数年。想打听一下他的家属近状,也遇不到合适的人。 文会少年参军,不久任连队指导员。“文革”后期,我托他办事,已知他当年的连长,任某省军区司令。他如不转到地方工作,生前至少已成副军级无疑。 可惜他因
孙犁:老同学 赵县邢君,是我在保定育德中学上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当时,他是从外地中学考入,我是从本校初中毕业后,直接升入的。他的字写得工整,古文底子很好,为人和善。高中二年同窗,我们感情不错。 毕业后,他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我则因为家贫,无力升学,在北平流浪着。我们还是时有过从,旧谊未断。为了
孙犁:朋友的彩笔 老季,是我在土改期间结识的朋友。我把这些已经为数不多的朋友,称作进城以前的朋友,对他们有一种较深的感情。因为虽不能说都共过患难,但还是共过艰苦的。 我在饶阳县某村做土改工作时,常到村里的小学校去玩。 老季,我不清楚,他那时在做什么,也好到学校去。他穿着军装、脾气憨厚,像个
孙犁:楼居随笔 观垂柳 农谚:“七九、八九,隔河观柳。”身居大城市,年老不能远行,是享受不到这种情景了。但我住的楼后面,小马路两旁,栽种的却是垂柳。 这是去年春季,由农村来的民工经手栽的。他们比城里人用心、负责,隔几天就浇一次水。所以,虽说这一带土质不好,其他花卉,
孙犁:新居琐记 锁门 过去,我几乎没有锁门的习惯。年幼时在家里,总是母亲锁门,放学回来,见门锁着进不去,在门外多玩一会就是了,也不会着急。以后在外求学,用不着锁门;住公寓,自有人代锁。再后,游击山水之间,行踪无定,抬屁股一走了事,从也没有想过,哪里是自己的家门,当然更不会想到上锁。 进城以
孙犁:记春节 如果说我也有欢乐的时候,那就是童年,而童年最欢乐的时候,则莫过于春节。 春节从贴对联开始。我家地处偏僻农村,贴对联的人家很少。父亲在安国县做生意,商家讲究对联,每逢年前写对联时,父亲就请写好字的同事,多写几幅,捎回家中。 贴对联的任务,是由叔父和我完成。叔父不识字,一切杂活:
孙犁:看电视 从去年八月间,迁入新居以后,我有了一台电视机。 搬入新居,不同旧地,要有一个人作伴,小孙子来了。他在我身边,很拘束,也很闷,不大安心,我的女儿就把她家换下来的,一台黑白十二时电视,搬来放在小孙子的房间。 后来,小孙子终于走了,我搬到他的房间睡觉,就享有了这台电视机。 多少年
孙犁:拉洋片 劳动、休息、娱乐,构成了生活的整体。人总是要求有点娱乐的。 我幼年的时候,每逢庙会,喜欢看拉洋片。艺人支架起一个用蓝布围绕的镜箱,留几个眼孔,放一条板凳,招揽观众。他自己站在高凳上,手打锣鼓,口唱影片的内容情节,给观众助兴。同时上下拉动着影片。 也就是五、六张画片,都是彩画,
孙犁:吃菜根 人在幼年,吃惯了什么东西,到老年,还是喜欢吃。这也是一种习性。 我在幼年,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是吃蔬菜和野菜长大的。如果说,到了现在,身居高楼,地处繁华,还不忘糠皮野菜,那有些近于矫揉造作;但有些故乡的食物,还是常常想念的,其中包括“甜疙瘩”。 甜疙瘩
孙犁:转移 我终于要离开这个大院了。 一九五一年,从天津山西路移居此院。先住后面小屋,又搬到后院楼上,再搬到正房中间,又搬到正房西侧。除去“文革”三年,没有离开过。 三十七年间,私人之事有:我之得病,母亲去世。文革中,白昼轮番抄家,寅夜聚众入室。限两小时,扫地出门,
孙犁:菜花 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做菜怀胎。 慢慢把菜帮剥掉,里面就露出一株连在菜根上的嫩黄菜花,顶上已经布满像一堆小米粒的花蕊。把根部铲平,放在水盆里,安置在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