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寄怀实秋 泪绳捆住的红烛 已被海风吹熄了; 跟着有一缕犹疑的轻烟, 左顾右盼, 不知往那里去好。 啊!解体的灵魂哟! 失路的悲哀哟! 在黑暗的严城里, 恐怖方施行他的高压政策: 诗人的尸肉在那里仓皇着, 仿佛一只丧家之犬呢。 莲蕊间酣睡着的恋人啊!...
闻一多:玄思 在黄昏的沉默里, 从我这荒凉的脑子里, 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 不伦不类的思想; 仿佛从一座古寺前的 尘封雨渍的钟楼里, 飞出一阵猜怯的蝙蝠, 非禽非兽的小怪物。 同野心的蝙蝠一样, 我的思想不肯只爬在地上, 却老在天空里兜圈子, 圆的,扁的,种种的圈子。..
闻一多:忆菊 (重阳前一日作) 插在长颈的虾青瓷的瓶里, 六方的水晶瓶里的菊花, 钻在紫藤仙姑篮里的菊花; 守着酒壶的菊花, 陪着螯盏的菊花; 未放,将放,半放,盛放的菊花。 镶着金边的绛色的鸡爪菊; 粉红色的碎瓣的绣球菊! 懒慵慵的江西腊哟; 倒挂着一饼蜂窠似的黄心,
闻一多:晴朝 一个迟笨的晴朝, 比年还现长得多, 象条懒洋洋的冻蛇, 从我的窗前爬过。 一阵淡青的烟云 偷着跨进了街心…… 对面的一带朱楼 忽都被他咒入梦境。 栗色汽车象匹骄马 休息在老绿阴中, 瞅着他自身的黑影, 连动也不动一动。...
闻一多:我是一个流囚 我是个年壮力强的流囚, 我不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 黄昏时候, 他们把我推出门外了, 幸福的朱扉已向我关上了, 金甲紫面的门神 举起宝剑来逐我: 我只得闯进缜密的黑暗, 犁着我的道路往前走。 忽地一座壮阁的飞檐, 象只大鹏的翅子 插在浮沤密布的天海上:
闻一多:笑 朝日里的秋忍不住笑了—— 笑出金子来了—— 黄金笑在槐树上, 赤金笑在橡树上, 白金笑在白皮树上。 硕健的杨树, 裹着件拼金的绿衫, 一只手叉着腰, 守在池边微笑: 矮小的丁香 躲在墙脚下微笑。...
闻一多:园内 (序曲) 你开始唱着园内之“昨日”, 请唱得像玉杯跌得粉碎, 血色的酒浆溅污了满地; 然后模拟掌中的细沙, 从指缝之间溜出的声响。 你若唱到园内之“今日”, 当唱得像似一溪活水, 在旭日光中淙淙流去; 或如塾里总角
闻一多:李白之死 世俗流传太白以捉月骑鲸而终,本属荒诞。此诗所述亦凭臆造,无非欲借以描画诗人的人格罢了。读者不要当作历史看就对了。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李白 一对龙烛已烧得只剩光杆两枝, 却又借回已流出的浓泪的余脂, 牵延着欲断不断的弥留的残火, 在夜
闻一多:雨夜 几朵浮云,仗着雷雨的势力, 把一天的星月都扫尽了。 一阵狂风还喊来要捉那软弱的树枝, 树枝拼命地扭来扭去, 但是无法躲避风的爪子。 凶狠的风声,悲酸的雨声—— 我一壁听着,一壁想着; 假使梦这时要来找我, 我定要永远拉着他,不放他走; 还
闻一多:睡者 灯儿灭了,人儿在床; 月儿的银潮 沥过了叶缝,冲进了洞窗, 射到睡觉的双靥上, 跟他亲了嘴儿又偎脸, 便洗净一切威情的表象, 只剩下了如梦幻的天真, 笼在那连耳目口鼻 都分不清的玉影上。 啊!这才是人的真色相! 这才是自然的真创造! 自然只些一副模型;...
闻一多:二月庐 面对一幅淡山明水的画屏, 在一块棋盘似的稻田边上, 蹲着一座看棋的瓦屋—— 紧紧地被捏在小山的拳心里。 柳荫下睡着一口方塘; 聪明的燕子——伊唱歌儿 偏找到这里,好听着水面的 回声,改正音调的错儿。 燕子!可听见昨
闻一多:诗人 人们说我有些象一颗星儿, 无论怎样光明,只好作月儿的伴, 总不若灯烛那样有用—— 还要照着世界作工,不徒是好看。 人们说春风把我吹燃,是火样的薇花, 再吹一口,便变成了一堆死灰; 剩下的叶儿象铁甲,刺儿象蜂针, 谁敢抱他的赤裸的胸怀? 又有
闻一多:回顾 九年的清华的生活, 回头一看—— 是秋夜里一片沙漠, 却露着一颗萤火, 越望越光明, 四围是迷茫莫测的凄凉黑暗。 这是红惨绿娇的暮春时节: 如今到了荷池—— 寂静的重量正压着池水 连面皮也皱不动—&md
闻一多:失败 从前我养了一盆宝贵的花儿, 好容易孕了一个苞子, 但总是半含半吐的不肯放开。 我等发了急,硬把他剥开了, 他便一天萎似一天,萎得不象样子。 如今我要他再关上不能了。 我到底没有看见我要看的花儿! 从前我做了一个稀奇的梦, 我总嫌他有些太模糊了, 我满不介意,让他
闻一多:花儿开过了 花儿开过了,果子结完了: 一春的香雨被一夏的骄阳炙干了, 一夏的荣华被一秋的馋风扫尽了。 如今败叶枯枝,便是你的余剩了。 天寒风紧,冻哑了我的心琴; 我惯唱的颂歌如今竟唱不成。 但是,且莫伤心,我的爱, 琴弦虽不鸣了,音乐依然在。 只要灵魂不灭,记忆不死,纵
闻一多:十一年一月二日作 哎呀!自然的太失管教的骄子! 你那内蕴的灵火!不是地狱的毒火, 如今已经烧得太狂了, 只怕有一天要爆裂了你的躯壳。 你那被爱蜜饯了的肥心,人们讲, 本是为滋养些嬉笑的花儿的, 如今却长满了愁苦的荆棘—— 他的根已将你的心越捆越紧,
闻一多:谢罪以后 朋友,怎样开始?这般结局? “谁实为之?”是我情愿,是你心许? 朋友,开始结局之间, 演了一出浪漫的悲剧; 如今戏既演完了, 便将那一页撕了下去, 还剩下了一部历史, 恐十倍地庄严,百般地丰富,—— 是更生的灵剂
闻一多:黄鸟 哦!森林的养子, 太空的血胤 不知名的野鸟儿啊! 黑缎的头帕, 蜜黄的羽衣, 镶着赤铜的喙爪—— 啊!一只鲜明的火镞, 那样癫狂地射放, 射翻了肃静的天宇哦! 象一块雕镂的水晶, 艺术纵未完成, 却永映着上天的光彩—&md
闻一多:太平洋舟中见一明星 鲜艳的明星哪!—— 太阴的嫡裔, 月儿同胞的小妹—— 你是天仙吐出的玉唾, 溅在天边? 还是鲛人泣出的明珠, 被海涛淘起? 哦!我这被单调的浪声 摇睡了的灵魂, 昏昏睡了这么久,...
闻一多:秋深了 秋深了,人病了。 人敌不住秋了; 整日佣着件大氅, 象只煨灶的猫, 蜷在椅上摇……摇……摇…… 想着祖国, 想着家庭, 想着母校, 想着故人, 想着不胜想,水堪想的胜境良朝。.
闻一多:奇迹 我要的本不是火齐的红,或半夜里 桃花潭水的黑,也不是琵琶的幽怨, 蔷薇的香,我不曾真心爱过文豹的矜严 我要的婉娈也不是任何白鸽所有的。 我要的本不是这些,而是这些的结晶, 比这一切更神奇得万倍的一个奇迹! 可是,这灵魂是真饿得慌,我不能 让他缺着供养,那么,即使是糟
闻一多:七子之歌 邶有七子之母不安其室。七子自怨自艾,冀以回其母心。诗人作《凯风》以愍之。吾国自尼布楚条约迄旅大之租让,先后丧失之土地,失养于祖国,受虐于异类,臆其悲哀之情,盖有甚于《凯风》之七子,因择其与中华关系最亲切者七地,为作歌各一章,以抒其孤苦亡告,眷怀祖国之哀忱,亦以励国人之奋兴云尔
闻一多:一句话 有一句话说出就是祸, 有一句话能点得着火, 别看五千年没有说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缄默? 说不定是突然着了魔, 突然青天里一个霹雳, 爆一声: “咱们的中国!” 这话叫我今天怎样说? 你不信铁树开花也可, 那么有一句话(www.lz13
闻一多:五四断想 旧的悠悠死去,新的悠悠生出,不慌不忙,一个跟一个,——这是演化。 新的已经来到,旧的还不肯去,新的急了,把旧的挤掉,——这是革命。 挤是发展受到阴碍时必然的现象,而新的必然是发展的,能发展的必然是新的,所以青年永远是革命的,
闻一多:死水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仍些破铜烂铁, 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 铁罐上绣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 霉菌给他蒸出云霞。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 飘满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们笑声变成大珠,...
闻一多:最后一次讲演 这几天,大家晓得,在昆明出现了历史上最卑劣最无耻的事情!李先生究竟犯了什么罪,竟遭此毒手?他只不过用笔写写文章,用嘴说说话,而他所写的,所说的,都无非是一个没有失掉良心的中国人的话!大家都有一枝笔,有一张嘴,有什么理由拿出来讲啊!有事实拿出来说啊!为什么要打要杀,而且又不
闻一多作品_闻一多散文诗歌集
何其芳:诗二首 月下 今宵准有银色的梦了, 如白鸽展开沐浴的双翅, 如素莲从水影里坠下的花瓣, 如从琉璃似的梧桐叶 流到积霜的瓦上的秋声。 但眉眉,你那里也有这银色的月波吗? 即有,怕也结成玲珑的冰了。 梦纵如一只顺风的船, 能驶到冻结的夜里去吗?...
何其芳:雨前 最后的鸽群带着低弱的笛声在微风里划一个圈子后,也消失了。也许是误认这灰暗的凄冷的天空为夜色的来袭,或是也预感到风雨的将至,遂过早地飞回它们温暖的木舍。 几天的阳光在柳条上撒下的一抹嫩绿,被尘土埋掩得有憔悴色了,是需要一次洗涤。还有干裂的大地和树根也早已期待着雨。雨却迟疑着。
何其芳:我们最伟大的节日 1949年9月2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北京开幕。毛泽东主席在开幕词中说:“我们团结起来,以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大革命打倒了内外压迫者,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了。”他讲话以后,一阵短促的暴风雨突然来临,我们坐在会场里也听到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