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孤独,不可辜负 ——读《百年孤独》有感
文/HNUcsee2016
“家族的第一个人被绑在树上,家族的最后一个人正在被白蚁吞噬。”
当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还在为梅尔基亚得斯带来的由磁铁,望远镜和罗盘组成的新奇世界而惊奇不已的时候,当他痴迷于古老炼金术和“超绝之精”的狂热的时候,当他喜悦而迷醉的触摸巨大冰块,说其是世上最大钻石的时候,他又何尝料到,终有一天他会在棕榈树的阴影笼罩下,从现实误入死亡,被漫天的花雨埋葬。
“世界上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说,“就在那边,在河的另一边,而我们却还像驴子一样生活。”
他是马孔多的王。他曾坐在繁华城镇中的炼金室,幻想有朝一日马孔多会筑起冰盖成的摩天大厦。他是一个开创者,一个开拓者,布恩迪亚的开拓者,马孔多的开拓者。他的孤独,仅仅在于炼金术的困厄,杀死普鲁邓希奥的自责,以及对家族盲目的苛责?最后他在孤独中迷失,与现实失之交臂。他的孤独,似乎是一种宿命。
当奥雷里亚诺·巴比伦还在暴雨中把老祖母当成玩偶肆意摆弄,和阿玛兰妲·乌尔苏拉一同狂欢时;当他因阿玛兰妲生下小儿后,瘫软在血泊中冰冷了呼吸,感到肝胆俱裂,万念俱灰而无法照顾新生的儿子时;他又何尝会料到,当飓风横扫马孔多时,自己竟会是这昙花百年,见证了世上最美的容颜,也见证了自由革命的艰苦的家族中的最后一人。
他是终结者。这一个注定不会有机会在大陆重现的孤独家族注定在他手中结束。当命运指引他找寻到那一张张经历沧桑却辉煌永存的羊皮卷,就意味着孤独的终结,同时也是孤独的永存,一个新的开始。
“马孔多在下雨。”
百年孤独的世界,自成一体,像一个巨大的轮回,像博尔赫斯圆形遗址,每一个点,即是开始又是结束。是首尾相衔的两条巨蛇,是永动循环的单摆,时刻拷问着生死,拷问着孤独。
孤独远未结束。孤独的意义不止如此。
当资本的注入理所应当的冲垮了男耕女织的世外桃源马孔多,此乃时代之孤独。
当原本是为了人权斗争的上校彻底迷失在了战争的泥淖之中,曾经为之奋斗的信仰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至死,也没能在乌苏娜的引导下忏悔自己麻木的心肠,哪怕是为了他曾经的挚爱蕾梅苔丝,此乃无情无悔无信仰之孤独。
当在文明与和平的感召下,独裁终究要从这个星球湮灭,阿尔卡蒂奥一样都要面临死神的宣判,此乃独裁者之孤独。
如果说爱情能让人失去理智,那同样也能将人变成麻木的玩偶。阿玛兰塔不断缝制和拆卸自己的裹尸布与上校轮回制作小金鱼有着遥相呼应的预示。前者是在空虚寂寥中折磨着他人也煎熬着自己,后者则是早已失去了爱的能力,他们都是无爱之孤独。
资本的入侵并没能带来老布恩迪亚希望造福马孔多的文明,也没能换来奥雷良诺上校为之奋战的个人权利。马孔多,仿佛浓缩了这个地球上所有泯灭人性政权的产品,在这里可以看到残忍暴虐的军队、任意妄为的司法机构、代表强权讲话的律师、篡改历史的教育、服务于权威的媒体、拿不到工钱还要背负骂名的临时工人以及疯狂攫取资源的剥削者,这难道只是存在于拉丁美洲吗?
不,在今天的非洲、在亚洲甚至在曾经的欧洲和美国,都能看到没有信仰、没有思想、没有自由、失去自我的千千万万的马孔多,这便是落后制度之孤独。
世界是空寂的,没有人、没有事物能回避孤独;存在本身即为孤独,因而促使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系,促使战争,促使社会永不停息的进步。孤独永存,像金黄的酒浆一样炽烈,像苦杏仁的气息一样令人不幸。 是暗夜的外衣,像黑天鹅绒一般柔软而厚重,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致密的仿佛透不过一缕晨光。
我没有黑纱,没有烈火灼烧的记忆。
我没有洒满香水的信封收留在上了锁的箱子。
我不记得是谁的长矛刺穿谁的喉咙,六月里的夜晚有谁们可以嘻嘻玩闹整夜。
我不记得有多少人在这房间里吃喝玩乐,那个厨娘端出来整只的猪和全尾的鱼,谁调的柠檬水苦涩如眼泪。
但我深知经历过百年孤独的世家不会在大陆重现,就像世界将永不在无知的暴虐里轮回。在这里,作者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拉丁美洲一定会顺应历史的潮流,世界也一样。
百年,不过百年。七代布恩迪亚,百年孤独。是的,在孤独的长夜里没有晨光。但寂静的夜空总会点缀着繁星,星星点点的光芒普照着大地。手拿钓竿去垂钓星光,天空的河底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孤独的核心从未被亵渎。
唯有依附着信仰和希望才能在百年孤独中长存,唯有在孤独中探求真物,追寻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才能终结无耻的轮回,展开希望的新篇。